第351章  停停停！陛下要下西洋？！你不折腾会死吗？！

    至于数学，他就更差了。人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除了数学。啊，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毕自严的应用数学非常地强，虽然他有给朱由检讲解过具体的原理，但朱由检听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搞不清楚。毕自严无奈，他说皇帝还是要懂这些的，毕竟他这个年纪了，也干不了多少年了。

    毕自严发明的四柱清册结算法，朱由检如听天书，他搞不懂为什么毕自严用这个方法就能够知道谁在做假帐，就能从地方将税给收上来。

    这么多大臣，朱由检最稀罕的其实还是老毕，没有他，朱由检的军队还在吃糠咽菜。作为皇帝，应该做的是可持续地剥削所有人，而不是进行一两次竭泽而渔的抢劫。

    钱是王八蛋，在国家尺度上，在大明这种白银黑洞、纯粹贸易顺差国家，钱一点用都没有。银子尚且会被氧化腐蚀，铜钱会生绿锈，而粮食的储备就更困难了。

    囤积粮食是个技术活，民用存粮技术三年不坏算运气好，七年就是极限。那些发灾难财、抬高粮价的，都是临时收购的。

    粮食的不耐囤积性也就意味著，朱由检即使是将京师砍得人头滚滚，将所有的贪官污吏都超度，最多也就能够得到一堆货币，粮食是翻不出多少来的。全国的粮食都是有数的，就算拿大量的钱猛冲南方市场，也不足以买到足够北方度过大旱灾的粮食。

    在三十年战争背景、西方出现银荒的情况下，其实大明应该用银子从西方将一船船的粮食给拉回来，特别是北美南部的种植园，这里的粮食是有盈余的，黑奴都能吃西瓜和炸鸡！

    交子不是纸币，银票也不是纸币，就像中国人民银行广东省分行发行的本票一样，其本质上都只是存单。而最早的纸币是元代发行的交钞，忽必烈发行交钞的时候是有等量的准备金的。

    而老朱倒好，闭著眼睛直接发大明宝钞，用税收绑定宝钞，规定交税必须缴纳一定份额的宝钞，就跟张居正规定必须折银一样，其本质上是对民间财富的暴力掠夺。

    前人干的破事，后果却要朱由检来承受。由于大明皇帝的短命特性，在大明国家信誉破产的情况下，他自己的信誉都没有足够的说服力。他本人虽然很守信，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嘎嘣掉，火烧、落水、吃错药，总有一款合适的死法。

    一条鞭法本质上是将国家机器调动人力物力，改成了由金钱来发挥国家动员的作用，这样做的后果是灾难性并且几乎是不可逆的。朱由检有时候真的很想将张居正这厮拉出来鞭尸，虽然对于他的死以及身后事，朱由检感到惋惜。

    犟种治国，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王安石、贾似道、刘大夏、张居正、孙承宗、王化贞、魏忠贤、高第等等，一大票人都是这样的货色。大道之争，惨烈如斯！

    年底朝廷事务繁忙，实际上朝廷也没闲过：春天忙著种地，夏天要夏收，秋天要秋收，冬天要干仗。就算要吃咸菜滚豆腐，那也得是工作餐。

    毕自严需要协调关外军需，需要给两京六部、十三省、西南西北传统羁区、刚刚设立的朝鲜宣慰司盘帐，简直忙得飞起。

    听说他已经三天两夜没睡觉了，人都浮肿了，谁来劝都不听。朱由检身为皇帝之尊，不得不跑过来看望自己的1号员工、手下最强核动力牛马。

    朱由检在老头面前已经晃悠了一圈又一圈，他好几次想说些什么，却心虚得不行，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

    而老头早就发现皇帝来了，他又没眼瞎耳聋，只是他有点怕了皇帝。每次皇帝这幅姿态，都会化身好奇宝宝问个不停，如果他有空闲，倒是不介意传道受业，现在忙得要死，他哪有时间理会皇帝。他其实也有话想跟皇帝说，只是还在犹豫。

    毕自严出身淄博名门世家，有七个兄弟，并称「毕氏八龙」，他自己排行第三，和老四毕自肃是他们家官做得最大的。

    老五毕自寅是南京户部广东司主事，正六品官职，跟他私下举报了两广巡抚袁崇焕大规模侵占挪用税赋的事情，几年下来，挪用了总计超过四百万两白银，简直是骇人听闻。

    但是根据当初张居正治国理政的经验，中枢在处理封疆大吏的事情上再谨慎都不为过。而且毕自寅只是个六品官，按理说他连弹劾袁崇焕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只能私下告知他那个在帝国首都当计相的哥哥。

    而毕自严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件事跟皇帝说，皇帝还年轻，而且明眼人都知道皇帝不太喜欢袁崇焕，他怕皇帝一怒之下要砍了这厮，甚至片成南京烤鸭。现在边军和中央军的精锐都派到了关外，国内要稳定局势，要是发生叛乱，根本就抽调不出兵力来镇压！

    「朕昨晚做了一个梦。」朱由检伸手在老头眼前晃了晃说道。

    毕自严不能再装聋作哑，只能抬起头来，一脸嫌弃地问道：「陛下可是又梦见了太祖皇帝？不知道太祖皇帝这次又和陛下说了什么啊？！」

    「额，这次梦到的是成祖皇帝。」朱由检感觉鼻子有点痒痒，于是伸手摸了摸。

    毕自严将毫笔搁在笔山上，直勾勾地看著皇帝，好像在用眼神说「你接著编，我听著」。

    「成祖用马鞭抽了我一顿，说我是不肖子孙，竟让大片国土沦丧，那么大个万全都司没有了，安南、旧港也不去收复。

    我说：这些都是你的好圣孙、蛐蛐皇帝丢掉的，干我甚事呢？！我接手的大明天灾人祸不断，百姓饭都吃不起了，谈何收复失地？！」

    哪知道他老人家闻言大怒，一刹那六鞭，痛煞我也！太宗皇帝怒斥道：活人哪能让尿憋死！当年老子我五次北伐，顺带迁了个都，国用富足，整天想著地里面刨食有什么出息，去小西洋多拉些香料回来不就有钱了？！」」

    「停停停！陛下要下西洋？！」毕自严声音都变得尖锐了，下西洋、还要收复失地，关西七卫、安南？！大明这都什么情况了，这是什么时候，皇帝不折腾会死吗？！

    「别人可能不懂，财神爷你难道不知道开海贸易有多赚钱吗？！」朱由检有些不满道。

    「开海要造宝船，如今宝船的制造方法已经失传了；还要有海图，海图也已经遗失了。就算能够克服万难从头再来，那也需要有足够的钱粮物料。陛下不是说如今朝廷进入战时状态，一切要以战事为先吗？」毕自严神情疲惫地说道。

    「对啊，下西洋的事情打完这场仗再说，朕现在也就是跟你提前打个招呼。」朱由检淡淡道。

    「陛下你既然开口了，臣就算是在纸上算帐也要开始筹备了。陛下你累死我算了！您高抬贵手，还是饶了我吧！臣跟你要的人手在哪里？陛下你答应给我的内阁辅臣呢？」

    「有有有，人已经在路上了！」朱由检没好气地说道。

    「嗯？！」毕自严原本只是抱怨一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陛下在削内阁的权，皇帝臭不要脸，在名实之间显然更在乎后者，却没想到皇帝还真办事。他反倒是有些好奇皇帝找了谁，居然还是从地方上抽调的，于是他开口希望皇帝满足他的好奇心。

    「是宣府巡抚陈新甲，还有你的好弟弟毕自寅。」朱由检答道。

    「臣弟？！不妥不妥，陛下万万不可啊！」毕自严都应激了。

    「有什么不可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朱由检笑道。

    「臣弟只是个六品主事，就算陛下要超擢，也不可以这样胡来啊！」

    「这哪里是超擢，户部主事是六品，内阁大学士也是六品，这不是平调吗？」朱由检奇道。

    毕自严直接被干沉默了，不是因为皇帝装傻，皇帝这样说怕是认真的！属于内阁的时代终究还是落幕了，虽然他早已准备，但证实了这个猜想以后，他还是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在对抗皇帝这件事上，他们这届文官真的是输得一败涂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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