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3章  09.1082：『让老伙计动起来』

    「所以，这玩意真的还能动吗？」

    霍雷肖带著工兵走近这节胖墩墩的「小巨人」。

    他的铁手指节用力叩击锈迹斑斑的装甲外层，装甲回应以沉闷的响声。

    他进而用铁手划了划表面，覆盖在表面的锈屑像干涸的血痂般剥落，露出下面坚硬、冰冷的钢铁。

    表面的锈斑并不影响如此厚度装甲本身的坚固程度—一也就是说，这节装甲列车仍然能发挥它原有的防护效果。

    现在，就看看它的火炮情况了。

    第一名工兵在其他几名士兵的努力下，用撬棍和肩膀合力，只能让那扇狭小的装甲防爆门发出了刺耳的、久被遗忘的呻吟。

    最后还是霍雷肖直接用全马力铁手一把猛推，才对装甲门铰接处成功进行了物理除锈。

    这扇小门位于正常情况下不可能被炮弹命中的正后方，位置紧贴著下一节车厢，列车上的士兵可以快速从后方车厢跑进战斗车厢。

    门一推开，一股尘封的、混杂著铁锈和霉菌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空间还算宽，机枪位、通讯站、射击孔、一前一后两座带旋转炮座的火炮炮塔，这些地方在战时可以充许三十多名士兵在这节车厢里向外发起火力区悍的攻击。

    但如今，这节车厢里面只剩下了机械操作设备和一台被厚厚灰尘掩埋的炮控沉思者阵列——这种作用单一的沉思者阵列通常没有拆卸下来另做他用的价值。

    没有弹药、没有枪械，只留下了安装武器的枪眼。

    唯独那座位于炮圈上的火炮还留在原位。

    一名工兵上前，戴著手套的手熟练地扳动炮门。

    「咔咔」两声，闭锁结构清脆利落，功能正常，不过需要一些金属除锈剂和机油起到润滑作用。

    他用一根细长的光纤探杆伸进炮管内部。

    炮管内膛线略有磨损。

    「长官，这老伙计见过血，」他汇报导，「不是生产出来还没投入战争就封存的新货，但它内置的独立发电机被人拆走了。

    17

    工兵头盔上的强光手电照在遗留的痕迹上。

    地上的拖痕和新鲜的金属刨花说明这是不久前才发生的。

    这或许是遗留在这座镇子里的拾荒者干的，毕竟在公共服务停止后，一台发电机是相当宝贵的物品，无论是自用还是交易，拾荒者都没有留下它的理由。

    因为没有通电，所以电传动炮塔无法测试供电后的旋转性能，但通过手摇柄等机械结构，座圈齿轮仍可以正常运转，只是和闭锁结构有著一样的问题一急需机油进行除锈和润滑。

    「指挥官公民。」雅德维加的通讯频道传来战斗工兵小组的报告，她同时向霍雷肖复述道：「经过排查，5个火车头中有2个可以正常使用。它们用的发动机，是与黎曼鲁斯坦克相同原理，但尺寸和马力更大的多燃料发动机，好修耐用。

    还有3个有故障，但我们携带的阿里翁发动机替换件可以尝试适配一下，要求不高，能跑就行。」

    「修好三个需要多久？」

    「预计2个小时能全部修好。」

    「两个小时————」霍雷肖看了一眼目镜右上角的当地时间，「1点47分左右修好————让工兵修吧，我们来部署周边警戒。」

    午夜。远方的炮声不减反增，地平线上时不时炸开沉闷的火光。

    隆隆炮声被风声与距离拉扯成断断续续的敲击，虽然不再震耳欲聋，但也足以打破夜晚的死寂，掩盖了龙骑兵们快速行动的脚步声和修理车辆的杂音。

    两名龙骑兵被分到车站外围，靠近镇子的地方站警戒。

    他们呼出的水汽在眼前瞬间凝结成霜。

    西边的寒潮如同一把无形的刀子，割在他们暴露在外的小片皮肤上一海军武装部队那身具备适应虚空环境的厚实装备，在温带冬季的地面上还是比一般星界军装备更保暖防寒的，就是遇到沙漠星球或赤道作战恐怕就不太好受了。

    他们走进了空荡荡、黑漆漆的门卫亭，亭子根本无法阻挡呼啸的寒风，但聊胜于无。

    他们瞥了一眼缩在门卫亭角落里、已经冻僵的拾荒者。

    他死前的姿态极其绝望—一上衣被自己撕得稀烂，赤裸的胸膛上满是抓痕，仿佛想把皮肤也一同扯下。

    「终末期反常高热，可怜的家伙。」那个辛提拉龙骑兵说道。

    辛提拉的中巢平民相比母星沦陷后的波拉贝瑞亚人，普遍受过中学级别的教育：「人在极度寒冷、濒死时，大脑会发出错误的信号，让人感觉燥热难当，从而在疯狂中撕开衣物。」

    「该死，这里晚上真他妈冷。」那个辛提拉士兵一边跺脚一边哆嗦，他紧了紧白色的水兵大衣，然后从战术弹挂中掏出一个银白色水壶，拧开盖子小抿一口。

    一股浓烈的、近乎刺鼻的烈酒味弥漫在狭小的岗亭之中。

    在咽下去发出意犹未尽的嘶」一声后，他对一起来站岗的、有著一双修长马耳的波拉贝瑞亚人问道：「嘿，长耳朵，要尝一口吗？你们当地的酒真不错！」

    这样的组合，是霍雷肖给雅德维加提的建议一为了避免冲突，目前波拉贝瑞亚人和辛提拉都按照人种分为独立的连队，但他想试试让两个人种的士兵先进行协作，再考虑是否融合补员一一否则高烈度下的作战，还要按照人种进行补员，太不合实际，且效率低下—难道前线的连队，还要因为后备兵员不是波拉贝瑞亚人或辛提拉人，就不进行补员，非要凑一群相同人种的新兵才能再补员吗？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士兵之间的配合是前提。

    波拉贝瑞亚人的眼睛转向了他和他的酒一秒，接著又转了回去，继续一言不发地监视著街道。

    他的呼吸比辛提拉人更平稳，仿佛波拉贝瑞亚的寒冷对他毫无影响。

    「不愧是原住民，一点都不带嘘的。行吧，那我留著自己喝。也不知道马上离开这里还能不能再喝到这种好酒了。

    听著，我知道你们波拉贝瑞亚人很讨厌我们辛提拉人，但我想说，哪怕是辛提拉人，贵族和平民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他们看不起你们，同样也看不起我们，这就是为什么之前会发生大革命。

    异形都快打过来了，贵族都没能履行好自己的唯一的职责。既然他们做不好，我们就自己拿枪，我们都能把他们的活几做了，还供养这些吸食我们血肉的蛀虫干什么？」

    波拉贝瑞亚人瞥了辛提拉人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说实话，在参军之前我和大部分辛提拉平民都不知道你们这个地方。贵族占领你们这里没有给辛提拉的平民阶层带来任何好处————」

    「嘘！」波拉贝瑞亚人突然抬手打断了他。

    他的长耳不自然地抽动著，转向小镇的黑暗深处。

    「怎么了？」辛提拉人立刻闭嘴，压低声音，眼睛紧张地东瞥西瞟。

    波拉贝瑞亚人没有回答，反而立即下蹲寻找掩体，辛提拉人见状意识到不妙，也跟著他同时蹲在门卫亭的栏板后方。

    两人蹲下不久，只见一群身穿黑袍的人从前方一栋房屋里冲出，他们的肩膀上架著几个平民著装的人。

    哪怕是在黑夜，那个辛提拉人也能看见有什么东西顺著被扛著的人手上流下，粘稠、温热，在冰冷的大理石板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是血————？」辛提拉人捂住嘴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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