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再见老三
在之前的循环中,他以“金鳞化龙”之喻试探,以“公平竞争”之名周旋,最终从周焕章那里得到了这把枪,以及一个关于其“贤名”实为伪装的秘密。但这一次,情况已然不同。
铁箱已开,惊天秘密揭露,幕后黑手的阴影与上古遗迹的威胁浮出水面。父皇的态度已然转变,对二皇子高度警惕,对三皇子有了倾向,更默许了他的“明棋”之策。此刻再去找周焕章,说辞、目的、乃至彼此的地位与心态,都已迥异于前。
无需再试探,无需再玩左右逢源的把戏。他要的,是更直接、更高效的“合作”,是基于父皇意志的、为应对未来剧变的“同盟”。
他熟门熟路地避开宫中巡夜的侍卫与暗桩,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来到三皇子在宫中的临时居所——一处相对僻静的宫苑。与东宫、养心殿的灯火通明不同,此处只余几盏孤灯,透出几分清冷。
周昕阳没有惊动门口的守卫,身形一闪,已从侧墙翻入,落地无声。
他记得周焕章的习惯,深夜常独坐书房。
果然,书房窗棂透出昏黄的光。
他轻轻叩了叩窗棂,节奏三短一长。
室内静了一瞬,随即传来周焕章略带惊疑的声音:“谁?”
“三哥,是我,老九。”周昕阳压低声音。
“吱呀——”一声,窗户被从内推开一条缝,露出周焕章惊愕中带着警惕的脸。“老九?你……你怎么来了?这个时辰?”他下意识地看向门外,压低声音,“快进来!”
周昕阳身形灵巧地翻窗而入,随手将窗户关好。
书房内陈设简雅,书卷盈架,周焕章身着常服,手中还拿着一卷书,显然被他突兀的到访惊得不轻。
“九弟,你……你怎么来了?深夜跑到我这里来?这太冒险了!”周焕章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解。他自然知晓今夜东宫大变,也隐约猜到此事与周昕阳有关,但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难道是东宫有什么变故了?
周昕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桌边,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仿佛要冲淡喉间的干涩与疲惫。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周焕章,开门见山:
“三哥,有些事情,我也不想瞒着你,太子造·反被抓的事情,是我做的。”
“嗯?”周焕章瞳孔微微一缩,他虽有情报来源,可具体的情报,他确实不知。
此刻听见周昕阳如此坦率的说出口,心中也是颇为震惊!!他放下手中的书卷,下意识地又朝紧闭的门窗看了一眼,仿佛怕这惊天秘闻会自己长翅膀飞出去。
“九弟,这真是你做的?”周焕章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审慎,“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如何办到的?太子……他可不是易于之辈,东宫更是铁桶一般!”
“如此秘密,你是如何得知的?”
震惊之后,是更深的不解和一丝警惕。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甚至因“梦魇”之症而被视为有些“疯癫”边缘的九弟,竟有如此能量和胆魄,能掀翻太子?
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是父皇授意?
还是他自己所图更大?
周昕阳将周焕章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对方此刻心中必然疑窦丛生,甚至可能怀疑自己是受人指使,或者包藏祸心。他需要给出一个足够有说服力、又能将对方与自己绑上同一条船的解释。
“三哥不必疑虑,”周昕阳语气平静,带着一种历经艰险后的疲惫与决然,“此事并非父皇授意,也非我蓄谋已久。实是机缘巧合,加上……太子自己,作孽太深,留下了无法遮掩的马脚。”
他走到桌旁,拿起墨笔,在一张空白宣纸上写下几个字,推给周焕章看。
纸上写着:“私制赭黄袍,私刻传国玺,东宫暗藏巫蛊,诅咒君父。”
字迹力透纸背,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
周焕章只看了一眼,便觉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起,脸色瞬间煞白。“他……他竟敢……真到了这一步?!”私制龙袍玉玺已是十恶不赦,再加上巫蛊诅咒君父,这简直是自绝于天地!难怪父皇震怒,连夜封锁东宫!
“证据确凿,”周昕阳将纸张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就在大慈恩寺,他母后捐铸的纯金不动明王佛像腹中暗格里。我已禀明父皇,想必此刻,宸察院的人已经将东西起获了。”
他顿了顿,看向惊魂未定的周焕章,语气带上了一丝深意:“太子行事如此猖狂悖逆,背后若无人撺掇、支持,甚至……提供某些非常手段,三哥觉得,可能吗?”
周焕章心脏狂跳,他瞬间联想到了更多。太子虽不算精明绝顶,但也绝非全然无脑的蠢货,敢如此肆无忌惮,除了对储位的渴望,恐怕真有人给了他某种底气或许诺。再结合周昕阳之前隐约透露的、铁箱中那些诡异物件……
“你是说……那个给太子提供这些东西的老道士?还有铁箱里的……”周焕章声音发干。
“正是。”周昕阳点头,“铁箱我已打开,里面所藏之物,比想象的更加骇人。”他快速将钉魂偶、星纹盘、兽皮地图等关键信息,以最简练的语言告知周焕章,尤其强调了其与“上古遗迹”、“禁忌力量”的关联,以及幕后可能存在一个庞大、隐秘、掌握着失传技艺与邪恶力量的势力。
周焕章听得目瞪口呆,几乎无法呼吸。
钉魂偶、夺天造化阵、上古遗迹……这些只存在于禁忌典籍和荒诞传说中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藏在东宫,与太子的谋逆案交织在一起!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宫廷斗争的范畴!
“所、所以太子不仅是谋逆,他背后还牵扯到这种……这种东西?”周焕章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在摇晃,“那幕后之人,究竟想干什么?”
“所图非小。”周昕阳沉声道,“利用太子,或许只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收集那些禁忌之物,寻找上古遗迹……他们的目标,恐怕是某种能颠覆现有秩序、甚至……触及生死禁忌的力量。而太子,不过是他们选中的一块垫脚石,甚至可能只是被操控的傀儡。”
这个推断,让周焕章浑身发冷。一个隐藏在暗处、掌握邪术与上古秘密的势力,其威胁远超任何政敌!
“父皇……父皇知道这些了吗?”他急切地问。
“我刚从养心殿过来。”周昕阳看着他,目光深邃,“父皇已全数知晓。父皇已命二姐会同钦天监秘密处置箱中邪物。而父皇最担忧的,是此事引发的连锁反应,尤其是……那幕后势力,在太子这枚棋子失效后,会不会寻找新的目标?”
新的目标?
周焕章心中猛地一跳,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老二!周·炜廷!
二哥性格强势,手握权柄,野心勃勃,若那幕后势力以“上古遗迹”之力或“从龙之功”为诱饵……二哥会不会心动?甚至……合作?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一个本就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二哥,如果再得到那种诡异力量的支持……后果不堪设想!
“父皇的意思是……”周焕章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父皇的意思是,”周昕阳接过话头,语气斩钉截铁,“绝不能让那幕后势力的阴谋得逞,也绝不能再给朝堂带来更大的动荡和分裂。眼下,需要的是稳定,是能团结朝野、共御外邪的君主,而不是一个可能为达目的引狼入室、甚至兄弟相残的野心家!”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周焕章:“三哥,父皇心中已有计较。太子被废,已成定局。而未来的储君,必须是一位能容人、能纳谏、以社稷安稳为重的仁厚之君。唯有如此,方能稳住朝局,不给那幕后黑手和任何内外敌人可乘之机!”
这番话,几乎是将昭明帝的倾向和选择摆在了明面上。周焕章心脏狂跳,血液上涌,但巨大的压力也随之而来。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竟然可能以这样一种方式、在这样一种凶险万分的背景下,向自己靠近。
“我……我何德何能?”周焕章下意识地退缩,脸上露出惯常的、混合着惶恐与不自信的神色,“二哥他名正言顺,能力也远胜于我。我……我只怕辜负父皇期望,更担不起如此重担……”
“三哥!”周昕阳低喝一声,打断他的自我怀疑,“此刻已非谦让之时!社稷危殆,暗流汹涌,非寻常守成可比!需要的不是开疆拓土的雄主,而是能凝聚人心、稳住大局的定海神针!你的敦厚、你的能容人、你的谨慎,在此时便是最大的优点!至于能力……谁又是生而知之?父皇春秋鼎盛,自有时间为你铺路,更有满朝文武、忠心能臣可供驱策!只要你肯学,肯听,肯以天下为重,假以时日,必能担此重任!”
他语气恳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而我,愿助三哥一臂之力!无论是追查那幕后黑手,清除朝中毒瘤,还是……在必要之时,为三哥扫清障碍,稳固根基!”
这是明确的投效与结盟宣言。周焕章看着周昕阳年轻却坚毅的脸庞,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震撼,也有深深的疑虑——老九如此尽心尽力帮自己,真的只是为了社稷?
他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私心?
“老九,你……”周焕章欲言又止。
“三哥是担心我有所图?”周昕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坦然一笑,“我图什么?图一个安稳。我身有‘梦魇’之症,在京中毫无根基,是最容易被拿来开刀的藩王。太子若在,我尚且能偏安一隅。如今太子被废,若让二哥上位,以他的性情,我们这些兄弟,尤其是曾与他有过竞争的,有几个能得善终?我帮三哥,便是帮我自己,更是为这大虞江山,求一个安稳的未来。这,便是我的‘私心’。”
这番话合情合理,将自己的处境与利益和周焕章、乃至整个皇族的未来绑定在一起,显得真实而无奈,反而更容易取信于人。
周焕章沉默了。
他仔细回味着周昕阳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从揭露太子罪证,到打开铁箱发现惊天秘密,再到分析幕后黑手的威胁和父皇的倾向,最后到直言不讳的投效与利益捆绑……整个过程逻辑严密,情报惊人,态度坦诚,几乎无懈可击。
更重要的是,周昕阳展现出的能力、胆识和对局势的洞察,远非一个普通的“疯癫”藩王可比。有这样一个人相助,对他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老九……”周焕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眼神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我信你。也……多谢你。”
他走到书架旁,如同上一次循环那样,取出了那本厚重的《十三州通史》,递给了周昕阳。“你深夜前来,情深义重,三哥惭愧。这个东西,你拿去吧。在我这里,它只是一件念想。在你手中,或许……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周昕阳接过,入手依旧是那份熟悉的沉重。他打开书册,天鹅绒衬垫上,那把名为“星火”的华丽燧发枪,静静躺着,闪烁着冷冽而危险的光芒。
“三哥……”周昕阳这次没有立刻收起,而是抬头看向周焕章,“此物是?”
“这是燧发枪,是我一个旧友的遗物。”周焕章开始讲述星火枪的往事,和某一轮梦境中如出一辙,“事情是这样的……”
“所以,九弟,你就不要推辞了。”
“此物给你防身,三哥我也放心。”
周昕阳点了点头:“此物我确实需要。一则防身,我已在京中,成为众矢之的,需有自保之力。二则……或许在某些关键时刻,能成为一张意想不到的牌。只是,这是你故友遗物,如此珍贵……”
“再珍贵,也是死物。”周焕章摆手,语气果决,“若真能助你成事,助社稷安稳,方不负它‘星火’之名,也不负我那故友将它赠我之心。拿去吧,连同这些特制的弹丸火药,一并给你。”
他又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布袋,里面是数十颗打磨光滑的铅丸和一小包颗粒均匀的黑色火药,“记住,万事小心。你将自己置于明处,凶险异常。这把枪……非到万不得已,不要轻用。但若真到了生死关头,不必犹豫。”
周昕阳不再推辞,珍而重之地将“星火”和弹丸火药贴身收好,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与冰凉,“三哥放心,我自有分寸。你也要多加小心,近日京城恐不太平,若有任何人以任何名义接近、拉拢,务必警惕,尤其是涉及‘上古’、‘遗迹’、‘秘法’之类的说辞。一切,以稳为主,以父皇的旨意为准。”
“我明白。”周焕章重重点头,眼中已褪去惶恐,多了几分沉稳与决意。“老九,京城之事,就拜托你了。我在宫中,也会小心行事,绝不给父皇和你添乱。”
“好。”周昕阳看了一眼怀表时间【7:45】,时间差不多了。“三哥,我该走了。记住,今夜你我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可为第三人知。包括……这把枪的去向。”
“我晓得轻重。”周焕章肃然。
周昕阳不再多言,对周焕章点了点头,身形一动,已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出窗外,转瞬消失不见。
周焕章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已经大亮的庭院,手中不自觉地摩挲着那本已然空了的《十三州通史》外壳。书房内寂静无声,只有烛火跳动,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今夜听到的一切,太过震撼,太过离奇,也太过……沉重。太子的疯狂,铁箱的诡秘,幕后黑手的阴影,父皇的期许,老九的投效与那把冰冷的“星火”……无数信息在脑海中翻滚碰撞。
他缓缓坐回椅中,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再睁开眼时,眼中只剩下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破釜沉舟般的锐利。
金鳞,或许真的到了要化龙的时候了。
只是这风云,未免也太凶险了些。
他吹熄了烛火,书房内顿时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但几乎同时,清晨明亮的天光,已然无可阻挡地穿透窗棂上的细纱,驱散了室内最后一丝晦暗,将书案、书架、乃至他静坐的身影,都镀上了一层清冷而明晰的轮廓。
窗外,夜色已然彻底褪尽,天光大亮。
宫墙殿宇的剪影清晰可见,远处已有早起的宫人开始洒扫的细微声响传来。
新的一天,已然开始。
而这崭新的一天,注定与以往任何一天都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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