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紫烟暗痕
推荐阅读:甩了小狼狗嫁大佬,新婚夜别来无恙 靠野史逆袭九子夺嫡 边塞来了个大美人,冷面首长馋疯了 道士下山 我才是那个雷 原配当三虐?这厉太太我不当了 清风墨缘 外卖公主的差评救世 大清悲歌 救命!我真骗婚了哥哥的古板死对头生了崽? 逆流1983:我的香江岁月
杂役处的灯,点得比别处早。
青灰色的暮色刚漫过屋檐,那扇半开的木门里就透出了昏黄的光。光里能看到细小的尘埃在浮动,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雅的香气,混着陈年木头和纸张的味道,从门内飘出来。
林寒停在门外三步远的石阶下,仰头看了看门楣上那块被风雨蚀得字迹模糊的“勤务堂”木匾,然后低下头,深吸一口气。
吸气牵扯到胸腹间的伤势,带来一阵闷痛。腿上的伤口敷了幽魂兰捣碎的浆汁,麻痹感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清晰的、一跳一跳的灼痛。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又被粗糙地拼凑起来,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关节细微的抗议。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挺直了背脊。
不能塌着肩进去。塌肩显得心虚,显得伤重。他得看起来是狼狈,是受挫,但绝不是虚弱到不堪一击。
调整好呼吸,他抬脚迈上石阶。
门内,矮胖的刘执事正伏在长案后,就着油灯的光,拨弄着一把油光发亮的紫檀算盘。算珠撞击的声音清脆而规律,一下,又一下,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突出。
听到脚步声,刘执事抬起眼皮。他的脸在灯光下半明半暗,两撇鼠须微微抖了一下,目光像两只灵活的灰鼠,迅速爬过林寒沾满泥泞血污的衣裤,落在他的脸上。
“回来了?”声音干涩,没什么情绪。
林寒停在案前,微微躬身:“弟子林寒,向执事复命。”
“嗯。”刘执事放下手里的账册,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椅腿发出不堪重负的**,“寒潭涧以西,废弃矿道。巡查完了?”
“是。”林寒低着头,声音平静,“矿道入口处有大规模滑坡,阻塞严重。弟子巡查一周,入口处似有阴蚀蝠栖息痕迹,未敢深入,只在周边确认无异动,便即返回。”
他说得简明扼要,只提“阴蚀蝠”,不提具体遭遇,更不提剑鸣和手骨碎片。
“阴蚀蝠?”刘执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东西可麻烦。你被咬了?”
“侥幸避开要害,只腿上被擦破些皮肉。”林寒说着,稍稍侧身,让灯光照到左腿那处包扎得粗糙的伤处,“已自行处理过。”
刘执事盯着那伤处看了几秒,又抬眼看向林寒。灯光下,年轻人的脸色苍白,额角有未擦净的泥痕,嘴唇因为失血而显得干裂,但那双眼睛却沉静得像两口深井,看不出太多惊慌或怨怼。
这让刘执事心里那点原本就有些漂浮不定的异样感,又沉了沉。
他想起中午周通师兄派人递来的那句话——“看着他,回来报我”。也想起下午那个形迹匆匆、回来报信说林寒重伤垂死、丢弃佩剑的监视弟子。
可眼前这个人,虽然狼狈,虽然带伤,但腰杆挺直,呼吸平稳,眼神里甚至有种……让刘执事不太舒服的镇定。
不像垂死。倒像……刚从某种更深处爬回来,身上还带着那股深处的寒气。
刘执事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他的目光滑向林寒腰间——那把锈迹斑斑的剑,好端端地挂在那里。不是被丢弃了吗?
是监视的弟子看错了?还是……
“咳。”刘执事清了清嗓子,压下心头的疑虑,拉开抽屉,取出一块刻着“三点”的木牌,推到案边,“任务完成。贡献点在此。”
林寒上前一步,伸手去取木牌。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木牌的刹那,刘执事忽然开口,状似随意地问道:“对了,路上可还顺利?没遇到别的什么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林寒伸出的右手——那只手的手背上,有一道新鲜的、被荆棘划破的血痕。
林寒的手指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很细微的停顿,几乎难以察觉。然后,他稳稳地拿起了木牌。
“劳执事挂心。”他收回手,将木牌握在掌心,声音依旧平静,“除了路滑难行,偶遇山雨,并无他事。”
他说的是“并无他事”。
但刘执事刚才问的是“没遇到别的什么吧?”
问与答之间,有一个极其微妙的错位。仿佛林寒听懂了那未尽之言,又仿佛,他只是避重就轻。
刘执事盯着他,忽然觉得这间熟悉的、充满油墨和木头气息的屋子,有点闷。角落里那座紫铜香炉里升起的淡紫色细烟,笔直地向上,在接近屋顶的地方才缓缓散开。
那股清雅的香气,似乎更浓了些。
林寒的鼻翼,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他的目光,极快地掠过那座香炉。
紫凝香。
还有……一丝极淡的,混杂在清新草木气里的,类似雨后青苔的微腥。
青萝藤。
两种味道单独出现都很正常。一个安神,一个除湿。但混合在一起,用特定的手法炼制,就能在接触者身上留下一种无色无味、却能吸引特定追踪灵虫的印记。
林寒前世追杀一个叛逃的丹师时,用过类似的手段。那丹师酷爱一种名为“雪松脂”的香料,他们就在他常去的香料铺里,将雪松脂与“百节草”的粉末混合。七天后,循着印记,他们在三千里外的一座海岛上,找到了那个以为已经安全无虞的叛徒。
回忆只是一闪而过。
林寒的指尖,微微发凉。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冰冷的明悟。
周通……或者说,周通背后的人,远比他想象的更谨慎,也更阴险。他们不仅要监视他的行踪,还要在他身上留下更长久的标记。
这香气,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上次来杂役处领任务时,好像没有?还是当时他心神紧绷,没有留意?
他必须尽快清洗身体,处理掉可能沾染的印记。但在此之前……
“执事若无其他吩咐,弟子便告退了。”林寒微微躬身,“身上伤口还需去药堂处理。”
“去吧。”刘执事挥了挥手,重新拿起了账册,目光却还停留在林寒的背影上,直到那略显蹒跚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渐浓的夜色里。
他坐了一会儿,忽然伸手,从桌案下的暗格里,摸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温润的白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复杂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荧光。
刘执事看着那荧光,眼神复杂。荧光很淡,说明印记很微弱,或者……接触的时间很短。
但终究是沾上了。
他叹了口气,将玉佩收回暗格,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声自语:“小子,别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门外,夜色已深。
林寒没有立刻去药堂。他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靠着一堵冰凉的土墙,缓缓坐了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幽魂兰的油纸包,打开。紫色的花朵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但根茎被小心保存着,依旧湿润。他扯下几片叶子,揉碎,挤出汁液,涂抹在双手、脸颊、脖颈等裸露的皮肤上。幽魂兰的汁液清清凉凉,带着一种独特的、略带苦涩的草木气息,或许能暂时掩盖或干扰那追踪印记。
他又撕下内衫相对干净的一角,浸湿了随身水囊里最后一点清水,仔细擦拭了头发和耳后。
做完这些,他才重新包好幽魂兰,挣扎着站起,朝着外门药堂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腿上的伤口都像有火在烧。
但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那缕萦绕不散的紫烟,和烟里藏着的、冰冷的标记。
回到宗门,并不意味安全。
相反,一张更细致、更隐秘的网,似乎正在悄然张开。
而他,刚刚拖着满身伤痕,撞进了网里。
药堂的灯光,在前方不远处的夜色中,像一个温暖的、虚幻的诱惑。
林寒握紧了怀里的血纹铁矿和那块紧贴胸口的冰冷碎片,咬了咬牙,继续向前走去。
伤口要治。
毒要解。
而这张网……他得想办法,挣开它。
(https://www.zwyz8.com/db/75202/49741151.html)
1秒记住顶点笔趣阁:www.zwyz8.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zwyz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