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工赈

    宣室殿。

    为天子理政与寝居双用。

    加上隔门，便分为前后殿，前殿理政，既是正殿又是政殿，后殿寝居，谓之暖阁。

    夜微凉，暖阁里，大白云铜炉子里又烧起了寸长的银炭，没有一丝烟，透著青的火红，升腾著温暖。

    公孙弘引著卫青、徐乐，在左边站定，霍去病引著严安、霍光、东方朔在右边站定，在公孙弘领衔下，颂圣道：「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御座上，刘据微微颔首，示意众人在身后的绣墩上坐下。

    绛伯把搁在炉边的镂空铜盖盖在火炉上，接著行步如猫般轻轻地从侧边的小门退了出去。

    大汉朝元狩三年的发展会议就这样召开了。

    望著两班中枢官员，刘据率先开口道：「朕即位之前，见了很多人，也听了很多话，不论是人、是言，都表露了担心。」

    开门见山。

    众人心头顿时一紧。

    尤其是卫青，此刻更是有几分坐不住了。

    刘据却没有给臣子们咀嚼、回答的时间，继续道：「一是担心大汉未来，二是担心朕登基后会如何如何。」

    东方朔也坐不住了。

    这些论调，都和太上陛下党羽有关，随著陛下登基，大汉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清洗，眼见就要来到，哪怕是受太上陛下终诏得以登入陛下朝堂的人，也不免忐忑，不少人或多或少说了些不合适的话。

    同样不等东方朔回答，刘据便道：「诸位国柱可以放心，朕不会否定太上陛下执政时期的历史成就，朕更不会否定大汉明天的辉煌，朕更加不会推倒重来，朕将那一段历史，称之为摸著石头过河的历史，是新旧君臣共同作用创造的历史，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我主沉浮！」

    刘据向卫青、向东方朔、向枢密内阁、向军机司、向六部及天下衙署，所有臣民，宣告了对过去历史的承认和承担。

    不论现在的大汉是怎样，他都对现在和今后的大汉臣民负责。

    「朕会效仿此前新君即位，普惠天下，却不会大赦天下，人世的确是混沌的，但朕还是想清气上升，浊气下降，而非臭不可闻、乌烟瘴气！」刘据直截了当说明了接下来的执政方向。

    包括公孙弘在内，一干阁老、中堂神情俱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新君即位，大赦天下，与天下臣民同乐，这是惯例，也让不少臣民钻空子，在新朝天子下诏前，疯狂敛财、作恶，然后等待朱笔勾销。

    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候，就是黎明之前。

    在禅位之前，陛下一再下诏，枢密内阁接二连三下令，让中央衙署、地方衙门发挥作用，效果是有，但却不大。

    大汉一百四十四郡一千五百六十个县，都上报了作奸犯科者激增，数月的光景中，入刑者十数万。

    再加上此前监牢之囚，现今在监人犯约有五十万之多，这些人和身后的家庭，都在盼望著赦免。

    连公孙弘都为之犹豫，在监人犯中，大多是青壮，如今帝国正值大发展之际，如果释放出来，可能增加不少劳力。

    「自即日起，所有在监人犯，白日不再监中服刑，而改为劳役，在刑期之内，徒刑！」刘据下达了执政的第一道诏书。

    以劳改监。

    与其让人犯在牢房中空耗度日，不如有期徒刑，也能更大程度改造人犯。

    公孙弘一愣。

    由监禁刑改徒刑，办法倒是不错，但实施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在短暂思考过后，公孙弘站了起来，「陛下。」

    「阁老有什么想说的？」

    「此制之下，地方官吏或有不足，再者，容易发生在刑私逃之事。」公孙弘说道。

    当前大汉官吏总共有一十五万三千人，其中中央官吏三万七千人，地方官吏一十一万六千人。

    听著很多，但均至一郡，不过一千人，郡至一县，只有一百人。

    许多官吏是不在「行事」序列的，一言以蔽之，一县衙役、狱卒等，仅仅二三十人。

    这些人要看管数十倍的犯人，本身就很费力了，如果再放出去徒刑，让犯人手上有了家伙什几，只会酿成灾难。

    「增加地方刑事官吏人数，同时，对犯人集中看管，所有县中有期徒刑犯人，押至郡府指定之地服刑，由部分郡军监督。」刘据给出了回答。

    县的问题解决不了，那就由郡来负责，狱卒不够，就让郡军来，看看劳役的家伙什儿，能不能比得上军械，集中服刑，集中看管，人多力量大，更能发挥出劳力。

    「在刑私逃者，加刑，必要之时，准许先斩后奏！」

    公孙弘默然。

    由暗无天日的牢房走向无冬无夏的劳动，这很难说是「善刑」，但是，陛下解决了狱中犯人劳力发挥的问题。

    而且，比著传统的监禁悔过方式，劳筋疲骨的悔过方式，显然更加有力度，这样在出刑后，还能牢牢记住而不再犯。

    「圣明天纵无过陛下！」公孙弘颂圣道。

    其他阁臣、堂官心思各异，跟著颂圣道：「圣明天纵无过陛下！」

    拟诏，加印，布告天下。

    制成。

    「而在内阁上疏的关东潦倒，要给予数十个郡县钱粮，以挽救地方百姓的问题上，朕想，不能如此。」刘据接著说道。

    父皇二十多年的折腾，关东盗匪、流民无数，之前土地开禁、赦免前罪等事，基本消灭了盗情、使民有田可耕，但没有改变万民潦倒的事实。

    更多的是在温饱线上折腾，地方衙署不断哭穷，枢密内阁给出的办法很简单，也很直接。

    发钱，发粮。

    「常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时钱粮，只能解决关东百姓一时之急，却解不了一世之急，如果想根治这个问题，唯有让关东百姓在除耕田种地以外，有新的可以谋生之事。」

    刘据指出了关东问题的关键，百姓要有自己的发展，「和直接的赈济相比，朕以为，由朝廷拨钱粮，让百姓去修路、架桥、筑坝换取应得工钱，劳有所得，才是利国利民、长治久安之道。」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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