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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省城的回响


陈工那辆半旧吉普车卷起的尘土,在姜家坳村口落定好几天了。合作社的酱房里,那股熟悉的焦香、酱香、油香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是纸张翻动的哗啦声,是笔尖划过笔记本的沙沙声,是压低声音的讨论和争执。

“老李,你看陈工画的这个图,是说温度计得插到油锅中间,不是贴着锅边?”

“对对,插中间准!哎,小陈,你记一下,油温控制在一百八十度左右下料,上次咱们测得不准!”

“盐的比例再加点?会不会太咸了?”

“陈工说了,按咱们的酱量,再加百分之零点五,既能防腐又不影响口感,得试试!”

凌霜站在酱房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踏实感。陈工带来的不只是几张草图、几条建议,更是一种“规矩”和“方法”。以前大家凭经验、靠手感,现在开始学着看温度计、记时间、算比例。虽然笨拙,虽然慢,但每个人都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点。李叔甚至弄了个小黑板挂在墙上,把陈工说的要点、试验的数据一条条写上去,错了就擦,擦了再写。

改变是细微而缓慢的。延长灭菌时间后的第一批酱,静静躺在库房角落的架子上,已经过了七天。凌霜每天都要去查看,拧开一瓶闻闻,用干净的筷子挑一点尝尝。到今天,色泽依旧红亮,酱香浓郁,没有一丝一毫的酸败气味。成了!

“霜丫头!成了!真成了!”李叔激动得声音发颤,捧着一瓶酱像捧着宝贝,“这都七天了,一点没变!跟刚出锅那会儿差不多!”

围过来的社员们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光。这意味着,他们的香菇酱,真的有可能走出这个小山村,去到更远的地方了。

凌霜心里也激动,但她压着,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确认无误,才点点头:“嗯,这法子管用。照这个标准,再多做几批,记录好每一锅的数据。”

“好嘞!”大家干劲十足。

第一批严格按新工艺制作的、贴上崭新标签的“凌霜农品”香菇酱,一共五十瓶,被仔细地用旧报纸和干草裹好,装进结实的木条箱。凌霜写了封短信,连同箱子一起,拜托经常跑省城运输的卡车司机老张,捎给徐瀚飞。信里简单说了工艺改进的进展和成功的喜悦,末了写道:“……首批成品,谨奉上。虽陋,然倾注心血,可堪一尝。你在外,万事小心。霜。”

箱子捎走,心里就像悬了一块石头,既期待又忐忑。省城的人,会喜欢这大山里的味道吗?

省城,机械厂宿舍。

徐瀚飞收到那个沉甸甸的木箱时,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同屋的工友好奇地围过来:“嗬,小徐,家里捎来啥好东西了?”

徐瀚飞没多解释,只笑笑:“老家的一点土产。”他小心地拆开箱子,拿出里面包裹严实的玻璃瓶。深褐色的酱体,饱满的香菇粒,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标签是凌霜自己设计的,简单写着“凌霜农品·特制香菇酱”,下面是姜家坳合作社的地址,字迹娟秀。

他拧开一瓶,浓郁的酱香立刻飘散出来。

“嘿!真香!这啥酱?没见过啊!”工友抽着鼻子凑过来。

“香菇酱,老家自己做的。”徐瀚飞用筷子挑出一点,分给几个工友尝。

“唔!好吃!鲜!有嚼头!”  “比食堂的肉酱还香!”  “小徐,这能买不?给咱也弄两瓶?”

工友们的反应让徐瀚飞心里有了底。他没急着答应,只说:“这是头一批试做的,不多。我先拿给几个朋友尝尝,看看人家饭馆要不要。”

接下来几天,徐瀚飞利用下班和休息时间,带着这几瓶香菇酱,开始了他在省城的“推销”之旅。他去的地方很有针对性——不是大百货商场,而是那些藏在巷子深处、口碑不错的私营小饭馆,以及几个新建不久、住户消费能力较强的“高档”小区门口的小卖部。

“老板,尝尝这个,老家自己做的香菇酱,拌面、炒菜、夹馒头,都行。”他的开场白总是很简单,递上事先用小碟子分装好的一点点样品。

大多数店主起初是狐疑和敷衍的。一个穿着工装、看起来像个技术员的人,来推销一种没听过的酱?但看在徐瀚飞态度诚恳、样品免费的份上,多数人会尝一口。这一口,往往就是转折。

“哟!这味道……可以啊!鲜,香,不是那种死咸。”开在机械厂后街的“刘记面馆”老板,咂摸着嘴,“就是这牌子没听过,自家做的?卫生咋样?”

徐瀚飞就把凌霜信里写的改进工艺、延长保质期的事简单说了,语气平实,不夸大其词:“老家合作社办的,有规矩,用料也实在。您要不放心,这几瓶放您这儿,卖卖看。卖得好,您再找我;卖不动,酱算我的。”

他这种不纠缠、不怕压货的实在态度,反而让人更容易接受。几天跑下来,居然有五家小饭馆和两个小区便利店愿意留下几瓶试卖。徐瀚飞仔细记下每家店的名字、位置、老板的姓氏和留下的瓶数,又各自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这期间,他也遭遇了不少冷眼和直接拒绝。

“不要不要,我们这有固定的供货商。”

“香菇酱?没听说过,肯定卖不动。”

“你这包装太土了,上不了台面。”

徐瀚飞也不气馁,只是礼貌地点点头离开。他心里清楚,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就像凌霜改进工艺一样,需要时间和耐心。

与此同时,他跑图书馆和资料室的次数更勤了。不过这次目标明确——不再是设备参数,而是政策文件。他查阅近几年省里、市里关于发展乡镇企业、扶持农村副业、搞活商品流通的各种红头文件、会议纪要、领导讲话。有些公开资料可以借阅摘抄,有些内部简报则需要想办法。

他找过厂里宣传科的老同学,借口“写技术革新材料需要参考政策方向”,蹭看过一些过期的内部通讯;也通过老李的关系,在商业局有个熟人,偶尔能聊几句,了解点风声。他像个耐心的猎人,仔细搜集、梳理着一切可能与“农副产品深加工”、“乡村企业”、“个体经济”相关的政策信息。

晚上,宿舍里其他人睡了,他就着床头那盏小台灯,把收集到的碎片信息,结合姜家坳合作社的实际,一点一点在稿纸上整理、归纳。他写得很慢,很谨慎,字斟句酌。

“……当前,城乡经济活跃,群众对食品多样化、便捷化需求日增。香菇酱此类产品,既可利用山区资源,带动农户增收,又可丰富市场供应,符合政策鼓励方向……姜家坳合作社之实践,证明依托本地特色资源,发展小型深加工,具备可行性……其以质量立身、逐步探索之路径,对类似地区具有参考价值……建议在信贷、技术、供销渠道等方面予以适当扶持,可收‘办好一个点,带动一大片’之效……”

他不敢写得太尖锐,也不能太虚,力求实事求是,有案例,有分析,有建议。他知道,这样一份东西,递上去可能石沉大海,也可能根本到不了关键人物的案头。但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写,反复修改。写完,他用最工整的楷书誊抄在正式的稿纸上,没有署名,只标注了“内部参考·情况反映”。

他没有通过公开渠道投递,而是拜托了一位在省政府政策研究室工作的、平时极少联系、但为人正派的远房表叔,请他“方便时转交有关领导参阅”。表叔看了内容,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没多问,只说了句:“我试试,不一定有用。”

“尽人事,听天命。”徐瀚飞只说了这么一句。

做完这些,他给凌霜回信。信里,他没提自己跑了多少路、看了多少冷脸,只简单写道:“……样品已分送几家特色饭馆与小店试销,反应尚可,待市场检验。政策之事,非一日之功,我已将合作社情况与设想略作整理,托人转呈,或有回响,或无音讯,皆有可能。此非为即刻之功,乃播籽待时。你处但按既定步骤,扎实做好产品,稳步积累口碑,便是根基。余事,有我。瀚飞。”

信和那份沉甸甸的“情况反映”材料,在同一天寄出。一份向北,飞向山村;一份向西,送往那座城市权力与信息的中心。

几天后,凌霜在姜家坳收到了这封信。她反复读着“播籽待时”四个字,心潮难平。她仿佛能看到,在遥远的、喧嚣的省城,他如何沉默地奔走,如何灯下疾书,如何为她、为合作社,谋划着那些她可能想都未曾想过的、更远的将来。

他不仅是在帮她解决眼前香菇酱的销路,他是在为合作社,乃至像合作社这样的乡村小企业,寻找一条更宽阔、更可持续的路。这份心,这份力,早已超出了简单的“帮忙”范畴。

她提笔回信,第一次,在信的开头,没有称呼“瀚飞哥”,而是端端正正写下:

“瀚飞:信悉。‘播籽待时’四字,读之泪下。你于省城所为,我虽不能亲见,然其中艰辛,可以想见。样品试销,已属不易;政策陈情,更见深心。我于此间,唯感五内。你所思所谋,常在我所想之先,为我与合作社计之深远,尤甚于我自身。昔日你言‘同道’,我尚懵懂。今时今日,方知此二字千钧之重。得你为同道,并肩于此漫漫征途,凌霜幸甚。村中诸事,一切按部就班,新法制酱,已见成效,可存半月而无虞。供销社王主任处,已送去样品,彼颇认可。你于外,万望珍重,勿过于劳碌。一切安好,勿念。霜。”

笔尖落下最后一个字,她凝视良久,才小心吹干,装入信封。窗外,月色清朗,山峦静默。她知道,她发出的不仅是一封回信,更是一份确认,一份托付,一份在各自轨道上奋力前行、却遥相呼应的承诺。省城的回响或许微弱,或许漫长,但种子已经播下,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等待着破土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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