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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专家的身影


腊月刚过,山里的寒风还是割脸。合作社的酱房这几天气氛有点闷——香菇酱小批量炒制的味道算是稳住了,可这存放的事,像块大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

李叔蹲在灶膛前,盯着那锅刚炒好、油亮喷香的酱,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搁两天就起白点子,闻着也有点不对味。这要是卖给人家,不是砸招牌吗?”

凌霜用筷子挑起一点酱,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确实,比起刚出锅时那股浓郁的鲜香,这会儿已经有了点微酸的苗头。她心里也急,面上还得撑着:“咱们之前试的蒸煮法,能管几天?”

“最多五天。”旁边记录的年轻社员小陈翻着本子,“温度低了可能多一两天,但没法保证。王主任那边说,至少要能放半个月,不然他们没法进。”

半个月。凌霜咬着嘴唇。合作社现在用的还是最土的办法——炒好趁热装瓶,盖紧,再上锅蒸一阵子。可这样处理出来的酱,口感会变,保质期也不稳定。她试过加减盐,调过油的种类和比例,甚至试过加一点花椒粉防腐,效果都不理想。

这事儿她在信里跟徐瀚飞提过两次。徐瀚飞回信里提过“高压锅灭菌”“水浴杀菌”这些词,还画过简易示意图。可她托人去县里五金店问,人家压根没听说过“高压锅”是啥,更别提买了。

这天下午,邮递员老陈蹬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冲进院子,车把上挂着的绿布包晃得厉害。

“凌霜!电报!加急的!”

凌霜心猛地一紧。电报?出什么事了?她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跑过去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上面是徐瀚飞熟悉的、简练到近乎吝啬的字迹:

“明日(周六)上午,省食品所退休工程师陈国栋同志赴你处技术指导,约十时抵村,烦请接洽。瀚飞。”

电报底下还有一行小字:“陈工严谨务实,不必拘束,如实请教即可。”

凌霜捏着电报,愣了。省里来的……工程师?明天就到?

“谁要来?”姜老栓凑过来看,他不识字,只听懂了“省里”“明天”。

“省食品研究所的工程师,来……来给咱们看看香菇酱的事。”凌霜声音有点发飘。

“啥?”姜老栓眼睛瞪圆了,“省里的……大专家?来咱这小山沟?”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合作社。社员们又兴奋又紧张,围着凌霜问东问西。

“专家长啥样啊?是不是戴着眼镜,拿着小本本?”

“咱这酱房这么乱,人家来了不笑话?”

“会不会嫌咱们脏,不乐意看?”

凌霜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省里来的专家,什么样的人物?会不会很严肃,很难说话?会不会觉得她们这土法子根本上不了台面?她甚至有点后悔在信里跟徐瀚飞抱怨太多了,这下可好,直接把“麻烦”捅到省里去了。

但电报上那句“不必拘束,如实请教”又让她稍微定了定神。瀚飞哥了解她,也了解合作社,他这么说,总该有道理。

第二天,凌霜起得比平时还早。她把酱房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一遍,锅碗瓢盆擦得锃亮,连墙角堆柴禾的地方都收拾整齐了。又让李叔他们把最近几次试验的记录本、不同阶段的酱样,都准备好。她自己换了件干净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站在村口老槐树下等着,手心一直冒汗。

九点五十,一辆半旧的吉普车卷着尘土开进村,停在合作社院门口。车上下来两个人,开车的是个年轻司机,另一位是个六十出头、头发花白、身形清瘦的老人,穿着件半旧的深蓝色中山装,手里拎着个黑色人造革提包。

凌霜赶紧迎上去,心跳得厉害:“您……您是陈工吗?”

老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打量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声音平平的:“你就是凌霜同志?徐瀚飞跟我说过。我是陈国栋。”

“陈工您好!一路辛苦了!”凌霜拘谨地鞠躬,“快请进,快请进!”

陈工点点头,没多说客套话,跟着凌霜往院里走。他的目光扫过晾晒场上整齐的竹匾、分类堆放的香菇、还有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院子,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姜老栓、李叔几个骨干都等在院子里,见专家来了,想上前打招呼又不敢,只是憨厚地笑着。陈工对他们微微颔致意,就直接问凌霜:“问题在哪儿?先去看看吧。”

“在……在酱房,这边请。”凌霜连忙带路。

酱房还是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油烟和酱香的味道。陈工走进去,先看了看环境和器具,然后走到灶台边。李叔已经把今天早上炒好、正在晾凉的一锅酱端了过来。

“陈工,您看,这就是我们炒的酱。”凌霜小心翼翼地递过一双干净筷子。

陈工接过筷子,没急着尝。他先仔细看了看酱的颜色和油润度,又凑近闻了闻香气。然后才挑起一小撮,在舌尖细细品了品,咂摸了半天。

“原料用的是你们自己种的香菇?”

“是,都是后山野生的,我们挑了品相稍次但味道好的。”

“炒制温度怎么控制的?”

“就是……就是凭经验看油锅冒烟的程度,然后下调料和香菇丁。”李叔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配料都有哪些?比例记了吗?”

“记了记了!”旁边的小陈赶紧捧上记录本。

陈工接过本子,翻看着上面歪歪扭扭但很认真的记录,又问:“现在用什么方法保鲜?能放多久?”

凌霜把她们蒸煮消毒的方法说了,也坦白了保质期不稳定的困境。

陈工听完,没说什么,放下筷子,走到装着半成品酱的玻璃瓶前,拿起一瓶对着光看了看,又晃了晃。

“问题有几个。”他开口,语气还是平平的,但很清晰,“第一,炒制终点温度不够精确。你们凭经验,油温可能偏高,导致部分美拉德反应过头,产生微量不良物质,影响风味和稳定性。第二,装瓶时的酱体中心温度不够,热灌装效果打折扣。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你们用的沸水蒸煮,温度和压力达不到商业灭菌要求,只能杀死部分细菌,耐热芽孢杀不掉,放几天就复活了。”

他一口气说完,凌霜和旁边几个人听得似懂非懂,但心里都明白,人家是真说到点子上了。

“那……那陈工,您看有啥法子吗?”凌霜鼓起勇气问。

陈工没直接回答,而是从自己那个黑提包里拿出个小本子和钢笔,刷刷刷画了起来。画的是一个带压力表的、有点像大号烧水壶的装置简图。

“要解决根本,得上专用设备,比如高压灭菌锅。但那个贵,你们现在不一定合适。”他抬起头,看向凌霜,“可以先从改良现有工艺入手。”

他把本子转向凌霜他们,指着图解释:“可以在现有大锅基础上,想办法做个简易的温度计套管,监测油温和酱体中心温度。装瓶时,酱体温度要保持在85度以上。至于灭菌……”

他顿了顿,指着灶台上的那口蒸锅:“用这个,水开后保持沸腾,时间延长到40分钟以上。瓶子要直立,水要漫过瓶盖。虽然还是达不到完美,但比你们现在强。另外,配料里盐的浓度可以适当提高零点五个百分点,油可以用精炼菜籽油代替一部分猪油,抗氧化性好些。”

他说得很具体,连“零点五个百分点”这种词都用上了。凌霜赶紧让小陈都记下来,自己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那张草图。

“还有,”陈工又说,“你们的环境卫生还要加强。装瓶的房间最好单独隔出来,操作的人要戴口罩帽子,瓶子洗净后最好能用蒸汽再冲一下。”

整整一个上午,陈工就在酱房里,一点一点地看,一点一点地问,一点一点地讲。他没有一点架子,说话实在,有时候还蹲下来看灶膛的火。凌霜最初的紧张慢慢消失了,她发现自己问的问题,陈工都会认真回答,不懂的也不装懂,会说“这个我回去查查”。

中午,凌霜张罗着做了几个家常菜,腊肉炒笋干,青菜豆腐,还有一盆蘑菇汤。陈工吃得很简单,话还是不多,但看得出对食材很满意,特别是那盘笋干,多夹了几筷子。

饭后也没休息,他又去看了晾晒场和新作坊的工地,问了问产量和今后的打算。听到凌霜说想注册商标、做品牌,甚至以后还想开发其他山货,他点了点头:“思路是对的。农产品深加工,品牌和质量是关键。”

临走前,陈工从提包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和通讯地址:“这是我家的电话和地址。工艺改进过程中遇到具体问题,可以写信或者打电话问我。如果进城,也可以来找我。”

他又看了看凌霜和周围那些朴实的社员,难得地多说了几句:“你们不容易,但路子走得正。脚踏实地,把基础打牢,以后会有发展空间的。”

吉普车开走了。合作社院子里安静下来,大家还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兴奋和震撼中。

“这专家……跟我想的不一样。”姜老栓咂摸着嘴,“没摆谱,说的都是咱能听懂的实在话。”

“可不是嘛!人家画的图,我看懂了!”李叔兴奋地说,“那个温度计套管,咱们自己能做!”

小陈捧着记得密密麻麻的本子,两眼放光:“记了好多东西!够咱们琢磨好久了!”

凌霜站在那儿,心里翻腾得厉害。她想起了徐瀚飞电报上那句“不必拘束,如实请教”。也想起了陈工说的“把基础打牢”。专业的人,原来是这样解决问题的——不空谈,不轻视,直指要害,给出可行的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外脑”两个字的分量。有些坎,自己闷头撞得头破血流也过不去,可有经验的人一指,可能就通了。

晚上,她给徐瀚飞写信,把陈工来访的经过、提的建议、自己的感受,详详细细写了好几页纸。最后,她写道:“陈工意见极为中用,解我等多日之惑。其所言工艺改进之法,我等已着手尝试。此番获益匪浅,始知专业之力。另,陈工为人谦和务实,毫无架子,令人敬重。多谢你费心联系。一切安好,勿念。凌霜。”

几天后,徐瀚飞的回信到了,比往常简短。前面谈了谈他最近打听到的关于农村信贷的一点消息。信的末尾,他只问了一句:“陈工意见是否中用?”

凌霜看着这句话,仿佛能看到他写信时平静的表情。他没有问“专家来了你们紧不紧张”,也没有问“我请的人厉害吧”,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但她知道,为了请动这位退休的专家,利用周末时间跑来这偏僻山村,他一定费了不少周折,托了人情。可他一个字都没提。

她提笔回信,想了想,在第一行写道:“极其中用。陈工所言,字字千金。”

窗外,酱房的灯又亮起来了。李叔他们正在按照陈工的建议,改造那口蒸锅,试着延长灭菌时间。新的试验,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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